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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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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士們被靖月搶了頭功,又怎肯放過這一機會呢?於是統統圍住了袁佑愉,讓袁佑愉只能嘆氣認倒黴,束手就擒了。

靖月以眼神詢問星宓,星宓上前一步,解釋道:“他並沒有傷到我,我衣袖上的血是他的,剛剛他只是暗中掐了我一把,刀子砍到的是他自己的手臂。”

靖月回頭,看袁佑愉的手臂,衣袖裂開了個大口子,裏面肌膚上的傷口外翻著,又深又長,看來這家夥為了信服於人,對自己還真是沒有手軟。

但是,靖月再次轉頭,盯住的卻是星宓的脖頸處,你那裏的血可不是這家夥自己的吧?

星宓低頭,立即明白過來,忙道:“只是一點小傷,沒事啦。”嘴上雖這麽說,但靖月毫不掩飾地關心還是令她的心口不由得劃過一股暖意。

雖然心裏還是很在意星宓脖子上的傷,但是靖月更加不想違背星宓的意願,於是點了點頭,撇了下嘴角,努力壓下想要將傷她的人大卸八塊的沖動,故作無所謂的隨手扔掉鋼刀,星宓沒事就好,只要星宓高興,他也不想成為劊子手。

霞光下的富察府,寧靜而安詳。

東廂的主客房內,有斜陽柔暖的光線透過微薄的窗紙灑照進來。

星宓輕輕的將門在身後*,每一個動作都是那麽的小心翼翼,然後,她踮著腳尖兒,緩步來到內室,大氣也不敢喘一個的生怕發出一丁點兒聲響。

青蔥玉指撩開暖色的簾幔,以銀鉤固定在床兩側後,星宓咬著下唇關切地註視著床榻上正沈沈睡著的人兒。

懿禎的呼吸輕淺而緩慢,仿佛隨時會飄散在空氣中,再也無力凝聚。

懿禎的唇色是病中的青紫,右臉頰有一處被樹枝刮傷的紅痕,雖然上了藥,但在他蒼白的面容上依然是那麽明顯。

許是睡夢中還擺脫不了星宓遭綁架時的焦慮心情,他的雙眉微蹙,如蒲扇般長而翹的睫毛顫動著,覆蓋住眼睛下方淡淡的青色暗影。

眼底騰升起一股濕意,漸漸地模糊了視線,星宓的心如針紮般疼痛。

都怪她不好,令懿禎為了救她,竟如此的勞累,如果病痛可以代替,她寧願現在躺在床上的是她。

怕驚擾到懿禎,星宓沒有搬來椅子,也沒有選擇床檐,而是在踏腳凳上坐了下來,癡癡地看著他。

嚴太醫說懿禎這一次長途跋涉的勞累已超過了他身體所能承載的極限,還好有他在身邊,且搶救得及時,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一滴淚終於潰堤而出,接著便一發不可收拾,“撲簌簌”如斷線的珍珠,很快在錦被上濡出一大片濕。

今早天還沒亮時,大隊人馬才趕回富察府中。而自尊心強烈的懿禎,在人前從不願意表現出脆弱的懿禎,強撐著回到府中後終於不支倒地……

床上的人輕微的動了動,星宓察覺,立即擡手胡亂擦幹淚水,命令自己露出最可愛最平常的笑容,迎上懿禎緩緩張開的眼睛。

“覺得怎麽樣?還有哪裏不舒服?”星宓傾身問著。

懿禎搖頭,唇角努力上揚,聲音中有著無力的喑啞,道:“我很好,不要擔心。”

“真的嗎?”星宓俏皮的眨眨眼睛,斜睨著他道:“如果你能一口氣喝下整碗我親手熬的粥呢,我就不擔心。”

懿禎笑,語氣中有著無限的寵溺,道:“星宓親手熬的粥啊,我一定要好好嘗一嘗,也許一碗還不夠呢?”

“好,你等著啊,我去叫人端來。”星宓跳起來就要去外間招呼端著餐盤候在門口的翠兒進來。

“哎?”懿禎猛然想到什麽,抓住星宓的手,星宓回頭,詢問的看他,而他的眼睛卻放在星宓的脖頸處,那裏的傷口已經上了藥膏,結了一層薄薄的紅痂,昨晚他也曾察看過,但夜晚的光線不是很明朗,此時看傷口已略有好轉,才終於放下心來。

星宓的心溫溫熱熱,笑意漾在眼中,卻故意地道:“我的這點兒傷不算什麽,你還是關心一下你自己臉上的傷吧。”

“嗯?”懿禎一怔,他的臉上有傷嗎?他怎麽不記得?

“在這裏。”星宓指指他的右臉頰。

經此提醒,懿禎才想起昨晚在穿過樹林的時候似乎被樹枝刮了一下,直覺的要撫上自己的傷處,卻被星宓中途給攔劫了去,抓住他的手,半關切半威脅地道:“不許碰,萬一落下疤痕,你變得不好看了,到時可別怪我不喜歡你了哦。”

懿禎一怔,接著,臉上倏地浮上兩朵淡淡的紅雲,竟似立即為他的病容增添了幾許生氣。

嗯……她有說什麽嗎?回想中——“……到時可別怪我不喜歡你了哦。”

“……可別怪我不喜歡你了哦。”……

天哪,她都說了些什麽啊?她這麽說不就等於是在宣告——她喜歡他。

雖然他們都知道彼此是喜歡著對方的,但是像這樣子直接說出口還是第一次。

星宓跑出內室,打*門,沖了出去,站定在房間門口。沐浴在夕陽的光芒中,只覺得一股火辣辣的感覺從腳底竄上來直燒到雙頰,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像剛剛繞城跑了一大圈兒,心底卻澎湃著從未有過的喜悅,嚇到了一直等在門口的翠兒,楞楞地望著她,卻不自知。

室內,懿禎目送星宓的身影急速地消失在門口,低垂下睫毛,將難掩的笑意小心的隱藏在眼底,默默回味著。

“靖月哥?等我一下嘛,靖月哥……”

華麗的富察府的後花園裏,人工湖中的九曲橋上,一個十三、四歲的長相俊俏的男孩兒以著他正處於變聲期特有的沙啞嗓音,一路追著前方正大步走著的身影一路叫著。

靖月咬牙深吸了一口氣後,猛地頓住腳步,男孩兒反應不及地一頭撞上了他的後背。

轉身,靖月盯住他,以冰冷地語氣說道:“別再跟著我了,否則……”否則就將你當晚餐吃掉!呃,好像不能這麽說,好歹他也是星宓的弟弟,左右看了看,便道:“否則就將你扔進湖裏去。”嘖,這種威脅還真沒建設性。

*被撞疼的鼻尖兒,富察袥辰絲毫不畏懼地堅定地道:“靖月哥,只要你肯收我為徒,別說你要把我扔進湖裏了,就算是扔進海裏,我也樂意。”反正他會游泳,湖裏、海裏都沒差。

這孩子怎麽油鹽不進呢?靖月只覺得太陽穴邊有股青筋在不規則地跳動。

他已經被一老一小煩了一下午了,現在他只想立即沖到星宓的身邊去互訴衷腸,可是,這個小的還是不肯放過他。

早上一回到府裏,靖月就盼著能夠和星宓單獨在一起,可是,懿禎突然大病不起,星宓擔心地一直陪在懿禎的身邊,根本無暇與靖月說上一句話,靖月遠遠地看著,心裏別提多不是滋味兒了。後來懿禎病情穩定下來,星宓又累又困的模樣又讓他心疼的不想打擾她,雖然星宓讓袥辰為靖月安排了房間,希望他也好好休息一下,但是再見星宓的喜悅讓靖月完全感覺不到疲憊,於是決定守在星宓的臥房外等星宓醒來。

可是,直等到下午,當他聽到臥房內星宓睡醒後起身下榻的聲音,正準備叩門進屋時,有個下人卻先他一步的跑過來恭敬地道:“靖月少爺,九王爺有請。”

九王爺是星宓的父親,靖月知道,雖然心裏有絲不甘願,但還是隨下人去了。

兩年來,因為靖月的事,九王爺與寶貝女兒常常爭吵引至不快,所以在見到靖月之前,九王爺對這個素未謀面的小子就已是心存芥蒂了。但是昨天晚上,靖月單槍匹馬地去救星宓的舉動卻令九王爺對他的印象有了根本性的變化。

先不論靖月是如何得知星宓的下落的,就沖他攔截住了海盜,為九王爺帶領的隊伍贏得了時間這一點上,九王爺就十分感激了,如果海盜船真的開走,那麽,後果是他這個做父親的不敢想象的。更遑論,後來靖月又在最關鍵的時候挺身而出制伏了所有的海盜……靖月的機警、膽識和功夫,已讓九王爺對他是打從心眼兒裏喜歡起來。

“你多大了?”書房內,九王爺與妻弟,也就是富察府大老爺坐在首位,滿面笑意的問著立於廳中的靖月。

“……十七歲。”靖月沈吟了一下,說道。差點兒將真實年齡說出來,好險。

“聽星宓說你很早便流落孤島了,而且還失去了記憶,是不是?”

“是。”星宓說什麽就是什麽吧,只要能令人信服就好。

“昨晚你是如何得知星宓的下落的?本王聽那些海盜說起你似乎還會訓喜鵲?是怎麽回事啊?”九王爺習慣性地捋著八撇胡須,對於這一點甚是好奇。

“哦,這個……在野外生活的久了,可能便略懂一些動物的異常舉動了吧,總之,我發現那些喜鵲們的叫聲十分不同尋常,所以就跟去看看,結果便看到海盜綁架了星宓正準備開船……關於訓喜鵲這一點嘛,純屬子虛烏有,我可沒那本事。”這個謊說得還可以吧?他會相信嗎?

九王爺點點頭,有些似懂非懂,既然靖月說得如此簡單,他也就不願意再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

“你的身手不錯,也是因為野外生活的關系嗎?”九王爺再問。

“是啊,在那種毫無人煙的孤島上,飛禽猛獸到處都是,危險隨時都有可能發生,不練就一身過硬的功夫怎麽行呢?”

“唉,看來這孩子一定受了很多苦啊。”富察老爺不免感嘆道,立即引起了九王爺的共鳴。

九王爺起身拍拍靖月的肩,肯定地道:“你是一個了不起的孩子,將來必有大成,以後就跟在本王身邊,本王一定會細心栽培你,讓你成為文武雙全的人才。”

“靖月多謝九王爺。”靖月開心的大聲道謝,跟在他身邊,那不就等於是可以在星宓的身邊了嗎?嘻嘻。

“哈……”九王爺的笑聲洪亮豪爽,靖月的直率和孩子氣讓他是越看越喜歡。

“呵呵……”靖月也笑,沒想到這麽簡單就可以蒙混過關,害他一路上想了無數種謊話。

星宓不小心脫口而出的告白是世界上最有效的一劑良藥,讓懿禎整個人仿佛徜徉在幸福的海洋中,病也似乎在一瞬間好了大半,雖然身體仍舊虛弱,但是精神卻是出奇的好。

在吃了一大碗粥之後,懿禎滿足的再次沈沈睡去。

星宓為懿禎輕柔地掖好被角,再看了他平靜而安詳的睡顏好一會兒後,才終於放下心來的悄悄走出臥房。

輕輕的關好房門,星宓忍不住掩口打了一個呵欠。自被海盜綁架之後,她時刻都處在警覺狀態當中,幾乎所有的汗毛都是直豎著的,脫困後又因為一直牽掛著懿禎,所以即使父親強行讓她去休息,她也始終是無法睡得安穩,在幾次由淺眠中下意識的驚醒後,索性便不再睡了,於是她去廚房親手熬了粥……而直到此時,看到懿禎真的沒事了,才終於感覺到疲憊如藤蔓般在瞬間爬滿全身。

趁著四下無人,星宓有些不太淑女的大大的伸了個懶腰,緩緩向自己的臥房走去,剛剛在餵懿禎喝粥時,她也吃了小半碗兒,所以她告訴翠兒,晚飯不吃了,並吩咐翠兒燒熱水,現在她只想好好的洗個澡,然後在柔軟的大床上美美的睡上一覺。

轉過回廊,星宓在踏進自己的臥房之前,看到遠遠地有一高一矮兩個少年的身影向這邊走來,定晴一瞧,卻是靖月和袥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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